标题
Title
导语
Prologue
正文
Body Text
唤醒“发现”的能力
Awaken the power of discovery
再向前一点点
Just moving forward a little bit
问与答
Q&A
建筑要让人疑问
Archetect’s curiosity
建筑是戚山山思考并试图解决社会问题的方式。在她看来，现代建筑对人很直接的作用是正在消失的，这导致人们对空间敏感度丧失，也由此引发了一系列问题，比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正变得疏离，时间被巨大和模块化的城市楼宇拉扯紧张…她说，人对生活的体验和建筑本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而当下产生的许多社会问题，建筑师亦有责任。
去年，随着松赞来古山居的正式开门迎客，许多人认识了戚山山——这位在海拔4200米打造天作之合作品的建筑师。而几乎不会让外人碰自己的藏文化酒店项目，松赞创始人白玛多吉老师却在2016年把整个滇藏全线共二十多家酒店的规划都交给了这个小个头的杭州人。
看看戚山山的履历就完全合乎逻辑了。14岁留美，哥伦比亚大学本科毕业，哈佛大学硕士毕业，一路都是最优异的成绩，还曾是唯一一位被派送至建筑大师 Renzo Piano 事务所工作的特聘研究员，在英国顶尖的 Foster + Partners 事务所工作过，后又师从普利兹克奖得主王澍攻读建筑学博士学位…
这样卓越的世界级设计功底显然能够胜任松赞这种复杂项目，而更重要的，是戚山山在这条最前沿深造之路上所吸收到的理念，与白玛老师想要致力于保护与发展藏区当地文化、及项目所在区域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的愿景完美匹配。
“不需要停留在讨论建筑环不环保这样的问题上，这个应该是骨子里的，当你去讨论的时候，就证明已经不够好了。”戚山山和我们说。
不破坏在地环境是戚山山给松赞项目划的硬指标，作为首席建筑师她考虑更多的是如何通过这样一个实体建筑载体让抵达这里的人们打开身心观感，主动地去接收更广阔的可持续讯息。
“建筑是有生命力的。好的建筑不是迎合，是带动。”
“人们来到来古山居，自发地就不愿意做那些愚蠢的事情了，他们希望能够对别人好一点，会发现自己很渺小，会自省，会想做善事，看到每年以50米速度消退的古冰川会再也不想要乱丢垃圾了。”戚山山说。
地处原始村落来古村，这里只有几十户人家，即便只有二十间客房，这样小体量的酒店对这样一片原始场域来说也已经构成了不小的侵入。因而戚山山想到将整座酒店镶嵌在悬崖上，依靠原始地形，将近一半的建筑都藏于山体内部，这样从村子望去，只看到一个小小建筑顶部，既不打扰当地居民的生活氛围，也能获得最全面的感受视角。
“帮助人们去发现”，很多戚山山的建筑里都能都找到这样的品质。腾冲的“安之若宿·山”是她的另一个民宿项目。直接放弃张扬的场地策略，在商业氛围已然有些浓厚的和顺小镇，戚山山选择以退为进，用100多级傍山游走的斜梯，自然而然地将人们带入，而不是定式地“进入酒店大堂”。当走在斜梯上时，也会让人感到有些别扭，但人们终于可以意识到“我正在走路”，抑或是“原来我还可以这样移动！”。用戚山山的话来说，这是建筑在说话：“喂，醒醒吧。”
这是更大层面上的可持续，戚山山认为。她说，大部分的城市建筑对人是很暴力的，没有人的尺度，都是崛起的庞然大物，人也是麻木的，直接就接受，于是买俩小车来保护自己，与时间赛跑，以为自己很有效率。
“不一定是环保层面的，我们城市如何可持续，心灵如何可持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可持续。老奶奶到城市里来看望自己的儿女不需要在火车站恐惧，担心找不到路，这是最人性化的可持续。相当于现在社会已经把老奶奶的层级淘汰了，人的差距只有50岁了。”戚山山的坚定目光也让我们看到了这位女建筑师超乎寻常的雄心，小小的身躯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与格局。
“建筑对人的思维影响巨大，这是更大层面的可持续，超越环保的范畴。”
而对于实现用建筑解决社会问题的愿景，戚山山也有忧虑，或更多的说是期盼。“现在有很多设计大院都不招女生。”戚山山直指这一现状。在这背后，一是暴露出社会对女性的苛刻，另一点也是戚山山觉得有些遗憾的地方，她说：“女孩子们是可以再往前走一点点的，但很多就直接放弃了。”
回想国外求学的那些年，好像长期熬夜已成为精英之间充满成就感的竞赛，老师们也很敬业，周六凌晨二点还推着婴儿车来学院看设计进度，凌晨四点还有教授在回复学生提问的邮件。而回国创立了工作室的时候，面对无法避免重大项目带来的工作压力，许多女性却也因为家庭和子女的原因选择不再继续向前。
戚山山也是幸运的。与传奇女建筑师 Zaha Hadid 一样，她成长在一个富裕、开明的家庭里，父亲的教育为她的发展埋下了最健康的种子。从不把刻意把她当女孩看，每年都带着山山进藏，两个人轮流开车，路上搬运行李、修车、换轮胎… 戚山山全都能做。这种在我们看来是建筑师必备的探索精神更像是戚山山与生俱来的本领。
建筑是无界的，更是一种思维方式。和戚山山聊天，才知道原来哥大的建筑本科才不会教你画图纸，看电影、学文学、学艺术，这才是正事；哈佛的硕士课程也小气到只给学生一周时间补上软件技能。思维边界的开拓训练才是掌握建筑设计的不二法宝。
如今，戚山山也是浙大的特聘讲师，她开设了一门课程叫「另」世界，希望打破形式主义教育，学生在她的课程上要完成解析电影、写小说等任务。谈及为何要取名为「另」世界，她说，每个人心里都有另一个世界，都是可以与现实世界共存的。当我们可以跟现实世界剥离的时候，才是自由的，才可以看得很广，这是真正的可持续。
GWP100: 你是如何获得如此多与大师工作的机会的？
戚山山：还是因为学校的缘故吧，会邀请很多大师到校园里开研讨会。王澍老师就是在念书的时候认识的，Renzo Piano 也是。记得后来 Piano 还带我去很多其他的活动，让大家知道了代表哈佛过来的是一个中国的女孩，可能这种多元的背景也是一个原因。
GWP100：现在有很多网红建筑，你也经常被要求去评价它们，对于这个现象你是怎么看待的？
戚山山：大家太苛刻了。建筑和人一样，十几岁才会形成性格，不能刚出生就去评判，它都没有呼吸，要让它长一长。
GWP100：你好像不太喜欢用自己的作品来发声？
戚山山：我通常不喜欢用作品去形容建筑，那样太自我了，还是标签和口号的显露，都是名利的事情。建筑师最终要与作品剥离掉的，你可以倾注一切，但它不是属于你的，就像你的孩子，它会有它的生活，它的环境、它的朋友，它自己要有战斗力，成为自然生活的一部分，不光是自然环境的一部分。它可以成为网红，也可以被糟蹋被破坏，爬山虎可以侵蚀它，但也可以僵持住，世界就是在各种作用力中。
GWP100：你如何评价自己的松赞项目？
戚山山：其实在美国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中国乡村做建筑，尤其民宿相关，反而觉得酒店项目过于定义功能性了，过于成熟。我更喜欢“你需要去重新定义它”的项目，我回国后的第一个项目西塘·九舍可能就是一个例子，它的空间比较小，东西也比较交融。但回到建筑本身，我认为无论以何种形式呈现，建筑都是对人有作用力的，好的建筑可以让人产生不同的行为，习惯和状态都会变掉，松赞就是这样。
GWP100：乡村建造未来会有标准吗？
戚山山：这个是我对它的批判，标准不应是建筑师的事情，这是另一个机构的问题，也不属于建筑思维。建筑思维是广阔的，甚至会上升到哲学层面，而标准只是一个工具，把建筑功能化、功利化。我认为有些东西是建筑本能的，不需要再去评有或没有。
GWP100：女性想要获得成功需要具备什么样的品格？
戚山山：真实吧，而且每天都要去重新质疑是否真的真实。每一件事都要问自己，我真的要不要接受这个事情。